自打去年 12 月中旬之后,不知道是受了什么神秘主义力量的影响,我丧失了无痛起床的能力。而与起床的挣扎伴随而来的,是一种持续不断的,灵魂上的 不适 的感觉。
最开始我想当然的以为倾诉一定可以缓解我的不适。但这种行为归根结底来说就像:跟别人倾诉自己肚子疼不能真的解决疼痛一样。我反复向不同的人吐露了感受,也一点没有缓解这种不适。后来在医院门口的公告牌上,偶然之间看到了“预防冬季抑郁”的告示。当时的我下意识,哦了一声,心里觉得可能就是这个导致的。
所谓冬季抑郁,说起来跟《Rim World》中的 心灵低语 差不多,其实就是因为光照不足引起的心情不好。公告牌上说多晒晒太阳心情就就能好一点。但这对于社畜的我来说还是过于奢侈了。我想还是传统方法比较适合我,“酒精疗法”可能更能平复我的心情。
我不是一个“能喝”的人。如果你在传统饭桌场景上见到过我,会经常看到我不胜酒力,满脸通红。但私底下一个人的时候,有时觉得下班回家格外疲劳,偶尔我还是会选择灌自己几瓶啤酒。沉默之中, 几瓶啤酒下肚,一般我就会进入那种虽然清醒但是前额叶被抑制的状态。那天我打开电脑开始狂听播客,听几个大哥各自谈自己的生活状态。
生活状态啊,生活状态。
这不是最近才有的,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都会莫名的觉得好累,很多时候上班期间明明不是很忙,但是到快下班的时候,会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累的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奇怪的是,有时候明明忙工作忙到手忙脚乱一整天,但下班回家的路上,反倒会觉得自己一身轻松。
之前一直以为这是因为缺少了意义和目标,才会有这种“燃尽”的状态。于是我给自己设定目标,找工作意义。然而最终改善有限。后来我觉得是缺乏沟通,是内心在渴望交流。但是主动寻求帮助和交流之后,在一段段对话的结尾,我虽然总是会“社交范式”般的表达出,自己好像觉得好一些了。而这当然是没有用的。我甚至还想过是不是缺少家庭和责任,只要开始像个成年人一样开始担负责任,就不会在意这些负面情绪。而这显然有些逻辑谬误,应该是“有勇气”才能负担责任,而不是想在责任当中索取一些勇气。
我发现我在潜意识里,一直在生活中寻找一个像钻石一样隽永,闪耀,珍贵的答案。
这应该是开始完全独立生活之后,一种新的需求。我记得在老家上高中的时候,那时会憧憬进入到了大学里,当我行动独立之后,一定会活的更精彩。然而到了大学,在新环境带来的激情燃尽之后,又会觉得是经济没有独立的原因,制约了生活更精彩的可能。那时我又认为如果我能自己掌握经济,就会有更好的生活。
我一直在盲目相信自己进入一个新阶段之后,会达到一种更高标准的更好的生活,在这种盲目的滤镜下, 我能清晰的看到,什么是我缺少的,更好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跟新生活的距离,又会让我忽视这样新的生活方式带来的问题。所以,当新生活真的到来的时候,总是会觉得没有达到自己心中的标准,就会持续的不满意,就会觉察出新的痛苦。
但上学期间,终归是一直有不可抗力在被推着走,只要最后拿到了毕业证书,你总可以对自己说这段时间其实能做的也是有限。但是步入社会之后,就抽走了这最后的借口。有时甚至会想,回家是不是能让自己逃避掉这种生活,能不能让自己过的更好一点。而当我真的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家里,会发现那个自从离开家以来, 那个被叫做“故乡”的地方,其实只是一种幻觉,在家乡生活是个需要更大勇气的选择,不仅没有安逸的,逃避的,倾诉的空间,反而要直面更多更没意义的问题和挑战。
过去的我,用尽全力去挣脱束缚,行动自由,经济独立,一次次亲手斩断了跟大多数朋友,血缘和家乡的联系来换取自由。可是,最终换来了什么呢?我得硬着头皮处理所有能力之内,能力以外的麻烦。我得独自不断回应那个斩断了过去,就“应该”能换来的更好生活的期许。我得对生活当中的每一件事负责,确保这件事能带我走向那个理想当中的美好生活。自己犯了错误就得拷问自己到底吸取了什么教训。去强迫自己思考一个个没有答案的问题,直到颓然瘫坐在椅子上没有一丝力气。
在通往未来的路上,每一件事都不得不面对这种期许和责任。对每一件事的选择都好像在踢世界杯决赛那个最后的决定胜负的点球。而这样承担重大压力的时刻,对我来说,是每一天的每时每刻。并且即使用尽全力摆腿之后,生活是没有反馈的。
最后这些无数次射门的结果,只会在某个遥远的下午想起,自己猛然发现,原来多少多少年前的那个点球,最后果然还是没进啊。所以我需要一个答案,如果没有一个像钻石一样隽永,闪耀,珍贵的答案,我怎么能,我怎么配过上那种宁静,深邃的生活。
听着这群播客里的人的牢骚,听的我越来越心烦。最后不知什么时候昏昏睡去。
第二天起来,发现自己除了嗓子肿了,脑袋昏昏沉沉,没有一点改变。看着镜子里灰头土脸的自己,甚至连上班出门的勇气都没有了。
但最后还是出门了。
外面空气很好。天空湛蓝湛蓝的,清晨的阳光打在树干上反射着之前从没注意过的金光。我心里想,去他妈的,本来就没有什么答案。现在也挺好的。